今天在網路上看到一個蠻厲害的法國吉他手，很年輕，我想他在拍那段
影片時應該不到20歲。當時的他就很屌了，Canon 彈得比台灣的Jerry C
那段影片更屌。幾個影片裡有玩一些Steve 的 cover, 還有類古典速彈路線
以及經典老歌的riff 的片斷c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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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叔我也花了不少時間在練手指功力上面。如果你是一個花很多
時間爬格子，練一些所謂 “Shredding” 的路子，那你大概難逃「用大把
時間慢慢堆疊清楚又快速的流暢音符呈現」的宿命。所以一般喜歡彈
Steve Vai / Jason Becker / Paul Gilbert 這種需要大量 Shredding 技法的
吉他手，都要砸入大把大把時間練習基礎的picking / 不同的指型
pattern / Arpeggio / Sweep 等等。
但偏偏這種「技術導向」的練習，它的進展又很慢。光是某一個兩小節
八分音符的 Am的琶音，要你從temple 80練到150，說不定每天固定練半
小時，就要花掉你兩個月時間，那來個變化型呢? 縱型 / 橫型……
那 Am7 , Am9 , Adim…
這時候吉他手們想到要投入的時間開始頭暈了，哈！並且，或多或少的
懷疑，自己所投入的時間，這樣的投資報酬率，划算嗎?
當投入大把時間在這種 “Shredding” 練習的吉他手，透過網路影片或現場
表演，看到強手出現時，通常會產生兩種情緒 :
第一、靠，這小子真屌，我要再加把勁了(握拳狀、整個小宇宙火都爆發)。
我一定要加緊練習，我一定也可以跟他一樣強。
第二、唉！人家才幾歲，我再練十年也到不了那種程度。
要知道，當你20歲時，驚覺自己苦練到30歲也超越不了鏡頭前這個18歲
小毛頭，那是多深沉的沮喪…要承認自己沒有天份，過去投入光陰只是
純粹好玩，那是多無奈的挫折…就像當初 Jason Becker 出道時，打死一票
吉他英雄的挫折。
還有第三種，但這種人佔極極極極少數。如果你是這種人，工海來(恭喜你)
…但不要以為這樣就夠幸運可以去買樂透，被雷打中的那600萬分之一機率
遠比這個低。
第三種想法是 : 這個人真強，但那與我無關。該練的還是要繼續練。
即便自己每天投入大把時間練習速彈或基礎基法，即便與眼前強者的技術
範疇有極大重疊，也能泰然處之、不受影響。這種吉他手很少，通常他有
意於常人的信念，有他的熱情的來源，而這種熱情、信念 :
(1) 跟勝負無關。所以他不在乎眼前的毛頭小子是不是比他厲害。
(2) 練習、精進是一種態度。成為出名吉他手、名利雙收、並非
他練習的初衷。
假使你想要好好的玩吉他、認真地彈吉他。應該盡量設法讓自己的心境
往第三種人去move。那可以讓你的音樂路走得更長、更美好。
這種心態不只是在「彈吉他」上面。當我們面對人生很多不同的目標
，事實上，想要成就卓越，它背後的邏輯都是相同的。如果你不是
真心喜歡一個東西，(或者至少你應該用心去發掘枯燥事物背後的樂趣)
，如果你不是透過踏實的學習練習，並且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你很難
達成專業水準。
面對課業、面對工作、或面對愛情其實都一樣。我相信很多人有跟大叔
類似的完美主義毛病。這種完美主義思考好比 :
l 既然要彈吉他，就要彈到最頂尖。無法成就卓越、怎麼玩都是無名
小卒的話那乾脆不要玩吉他了。
l 既然要做軟體研發，那就要練到部門扛壩子。如果做不到扛壩子，
那就不要混這一行了。
l 既然要釣蝦，那就應該要釣遍大江南北無敵手，不然就索性不釣了……
類似這樣的「要做就做到100分、做不到100分就乾脆不做」的心態，就是
我所謂的「完美主義」。
所以有完美主義的人需要比較、需要勝負來佐證自己投入的心力有沒有
獲得報酬。就像一個投入大把時間練 Shredding 的吉他手，他需要一個
信念堅持下去，要嘛是我現在已經夠強，要嘛是我日後要跟眼前這個
Video 的毛頭小子一樣強，當然最好是比他更強。
想要走「技術稱霸」的路子，很辛苦，因為強中自有強中手…你永遠
都會遇到比你更年輕、更強、更快、更高超技巧的對手。那應該要
怎麼辦呢? 彈吉他(如果希望有朝一日以吉他為志業的人)，堅持走技術
路線到底對不對? 也對、也不對。啊這樣不是在繞圈圈? 且讓大叔我
說明一下為什麼也對也不對。
不對的原因
大叔先前文章曾提到，當年，我苦心練琴，大三那一年，遇見某音樂
大賽的最佳吉他手，他的solo令我瞠目結舌，實在太強了！強到爆！
下場後他跟我閒聊，他說他在一間化學工廠上班，一個月薪水兩萬多
，眼睛因為被藥劑潑到受傷，所以他表演時還包著紗布。他說，台灣
音樂圈沒有 metal 的空間，他只愛metal, 所以連作場機會都沒有，
很悽涼，彈得好又有什麼用。
我當時心涼了一大截，我一天才練三小時，這位吉他手一天可是練
八小時。當時的我心想，幾年後就算我能跟他一樣厲害，同樣是熱愛
metal 的我，彈吉他又能幹麻? 一個月賺兩萬五，然後趁著假日來彈
吉他給一小撮熱血大學生聽? 就醬? 若我去到園區上班，我還有很大
機會年薪破百萬勒，掐指一算，年薪百萬等於月薪八萬三...我哩勒
.......何苦把自己搞得那麼悽涼?
大叔我當年的想法實在太狹隘了，我落入完美主義陷阱 : 既然不能彈出
一片天，既然沒有辦法成為「技冠群雄的優秀吉他手」，那我就應該
認輸，就應該毅然決然封琴。前段日子我在網路上閒晃，看到Judy老師
的一篇文章<彈吉他能不能當飯吃>，寫得很棒 (可惜目前已經關站，若未
來 Judy 老師再開站，我再提供相關連結)，這段話點醒我當初的盲點 :
藝術確實需要基礎的技術來支持，但絕對不是技術的競賽。
也就是說，在吉他圈，只要你不是連走音都分辨不出來，
連節奏都對不到點，連速度60的16分音符都跟不上，其實人人有機會。
如同在 <<音樂課>> 一書中的觀點，做一個音樂人，我們的初衷是去
「玩音樂」，而不應該是「一心只想成為令人崇拜的吉他手或bass手…」。
吉他只是工具，不是目的，不要只盲目在追求「至高的技藝」而忘卻音樂
最初始的「悸動」。
如果只是想要靠 "技術稱霸" ，大黃蜂練到 320 發覺人家彈到350...然後感覺
自己崩潰了..就好比我看到那位最佳吉他手一樣。其實玩音樂，並不只有
「技術稱霸」一條路，玩音樂，並不是一定要成為吉他英雄。年少的
大叔錯把音樂當成「技巧的競技場」。
(驚覺有人彈到999, 太扯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58jhfSyfxq0)
我把「玩吉他」這件事情跟「成為吉他英雄」連結在一起，不能成為
吉他英雄，玩吉他就是浪費時間，因為玩就要玩出名堂、就應該要
四處巡迴表演、錢賺得飽飽、有一大堆粉絲.........Sth like that....吉他、
音樂只不過是滿足野心跟慾望的工具。
Judy 文章中另一段講得精闢 :
你只要願意放下那些「表面的虛榮」，音樂之路如同康莊大道般，
你硬是堅持要用吉他脫掉迷妹奶罩，那音樂之路就可憐的羊腸小徑。
所以，音樂人真正決勝負的，不是吉他，是音樂本身。
所以，「技術實力」與「創造出美好音樂」這件事情的連結究竟有多強，
這是每個音樂人都要去面對、去定義的。但很明確的是，速度只不過是
技術裡的一環，再放大一點，”Shredding”(包含速彈但範圍比速彈更大些)
也只是技術的一部分，把大黃蜂很清楚的、一音不漏的彈到370，跟寫出一
首好曲子，創造出感動人的音符之間的關聯性，並沒有那麼絕對，不是嗎?
大叔講得太文言了? 嗯……那這麼說好了，如果你相信 :
把大黃蜂彈到 370，就可以輕易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經典歌曲
那麼你一定也相信 :
就算波多野結衣穿比基尼跟你共躺一張床，你也能夠叫老二別太興奮、
乖乖睡覺。
你應該可以輕易發覺這兩件事情的共通性 : 天方夜譚。
走技術路線 也可以是「對」的
Steve Vai 在 Jason Becker 紀錄片 <Not Dead yet> 中這麼稱讚 Jason Becker :
「很多速彈吉他手，花很長很長的時間，用很慢速度開始練習，然後慢慢
的加快、一點一點加快速度，直到練成很快的速彈技法，雖然具備速度與
技巧，卻只是一大坨音符堆疊在一起，沒有情緒、缺乏音樂性。而 Becker,
他不只是技巧純煉，不僅僅是優秀的 “Shredding player”, Jason Becker 同時
也能夠讓音符充滿旋律與情緒，Becker 的音符裡面豐富的音樂性。」
如果你是一個曾經花很多時間練習類似 “Shredding” 範疇技巧的人，通常
我想你會認識 Steve Vai, 你理應也會崇拜 Steve Vai。聽完 Vai 這段話後，
如果你認為 Vai 意思是叫我們不要再這樣砸大把時間練速彈，那你就曲解
了他的意思了。
前面說，把大黃蜂彈到370也不代表你能創作經典歌曲，對。但要寫出
具有豐富音樂性的東西，難道就不可以練速彈? 當然可以。如果你覺得
速彈好聽，為什麼不練速彈? 如果你覺得音符在一個速度的呈現下，更
能夠突顯樂曲的張力以及你想要表達的情緒，把音彈得又快又清楚就變
成是「基本功」。只是不該為了炫技、為了證明自己很快很強，而刻意
把曲子編得很難很快，最糟的是還很難聽.....
簡單說 :
經典歌曲可以不包含速彈，absolutely correct.
有速彈的歌曲就不可能成為經典，definitely wrong.
要創造出美好的音樂，要不要囊括速彈，這是音樂家自己的選擇，創作者
以外的人無權置喙。But, here is a big but, 想要把速彈的東西編得很優美、
具旋律性，營造出空間與律動，在正確的地方給音符足夠的留白去「呼吸」
，的確是需要花費更多苦心與巧思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如此，我們
仍不可輕易的抹滅，基本功紮實的重要性，那基本功就是 : 把音符的拍子
彈對、強弱處理好、速度快慢兼備。
我們可以理解，要成就經典、要成為一個卓越的大師，不可能不經過時間
的焠煉。要彈出像 BB King 那種藍調的grooving, emotion 所要花費的時間，
要下的苦工、嘗試、鍛鍊、訓練，會比 “Shredding” 少嗎? 我認為並不會。
你要走某一種樂風、某一種路線，都有不同的苦工要下。並不會因為其他
樂風投資報酬率就一定比較高。五年訓練能成為藍調高手、十年才能成為
速彈高手絕對是錯誤認知。
重點是你喜歡什麼? 你愛什麼? 你就去練什麼。很單純的、很開心的去
玩它。同時也很認真的去精進它。不要在乎勝負輸贏，不要太在意音樂
能幫你賺多少錢，花時間打好底子，務實、紮實的去練習。不管你要不要
把 “Shredding” 納入你的練習範疇，只要你努力、務實，一定會有豐厚報酬。
這種報酬不是所謂的「金錢」報酬。當你很有熱情、很有衝勁、很有知覺
的過每一天，那充斥在你生命的喜樂、幸福就是最好的報酬。
當然我還是要強調一點，我很贊同 Judy老師說的，「匠」是一種路線，
成為彈奏功力精湛的「匠」卻不是走音樂路的唯一路線。彈吉他當然
還是有其他的可能性。
卓越並非與生俱來
最後我想鼓勵有志者，如果你是一個有熱情的琴師、吉他手、樂手，如果
你用這樣「熱情」的態度去面對你的生命，實在是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在台
灣會餓死。
如果你真的一個超級超級超級有熱情的吉他手，對生命充滿抱負、熱忱、
使命感，卻沒有錢吃飯，你可以把這份燃燒的熱情轉移一部份，暫時先去
找個工作，能養活你的工作，一面把這個熱情投入到工作上，一面也不要
停止精進你的琴藝，往後你的音樂生命還是充滿無數的機會。暫時的妥協
沒什麼關係，為了你最愛的音樂，難道你為了活命去上個班都不肯嗎? 那
你對生命還存有多少熱情? 連維持生命的動力都沒有了...
同時，要創作出屬於你的音樂的時候不要忘記 :
1. 畢卡索雖然21歲就出名，但他年輕時畫過多少寫生、素描、基礎東西…
2. 莫札特被譽為神童，但他從八歲開始寫的曲子，也是很多前人的組合
改編，也是寫了十幾年後，到了20幾歲才創造出經典...
3. Tiger Woods, 從三歲開始打球。他自覺天生能力不佳，所以他更勤奮
練習。他覺得他心理素質不如人，所以他四處尋覓運動心理師幫他
重建信心。
你以為創作是放空、感受大自然，然後天外飛來一筆，得到感召，接著你突然
聽到絕佳旋律? 你以為那些花大把時間練習藍調、爵士、速彈的吉他手是傻子?
雖然沒有純熟技巧，只要有機緣你也能夠譜出像Sweet Child O’ Mine 那種
簡單卻經典的 riff ? 歹勢，大叔講白點，這叫「癡人作夢」。
簡單也可以是經典，但是經典被創造出來的過程絕對「不簡單」。
在淬煉卓越過程，你必須經過無數刻苦的練習、很多繁瑣的記憶、重複
又無趣的練習，等到你累積的能量知識技巧都足夠以後，你才能產生
所謂的爆炸性組合的巧思，你才能創作出好東西。所以技術是基礎，
不是笨蛋在投資的。
不要相信天份，那些大師，都是普通人經過不斷的練習淬煉出來的。
要保持信念，永遠相信 : 捷徑是通往目的最遠的路徑。
但是呢，要注意練習的系統性，還有練習的質跟量。提醒自己，開車開
一輩子並不一定就能成為賽車手，你必須要能檢視自己的進步幅度，
也應該要透過有效系統去做有效率的練習。
大叔我，知道的晚了，如果你還年輕，要認真思考一下大叔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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